社会经济发展。立足全局和长远的社会经济发展谈黄河研究的几个问题
徐乾清
(水利部,北京 100761)
黄河，由于它特殊的自然环境、河流特性和悠久的历史文化社会背景，已经成为地理科学和水利技术科学的一个独立学科。黄河不仅是中国人民长期以来的忧患，也是当代中国人民的宝贵财富。对黄河的研究既具有科学价值，又具有现实的社会经济意义。
我认为，黄河的治理开发有三个基本目标：黄河下游防洪安全得到长期有效的保证；水资源(包括水力资源)的合理开发利用；环境恶化得到有效控制,并能逐步有所改善。为了达到这三个方面的目标，必须处理好五种关系：(1)上中游水土资源的开发利用与下游河道防洪安全的关系；(2)上中游水土保持与改善当地环境各延长下游河道寿命的关系；(3)水资源开发利用中发电与供水的关系；(4)干支流控制性水库枢纽工程兴建条件、兴建时机与治黄长期目标的关系；(5)南水北调(包括东、中、西三条路线)与黄河水资源开发利用和下游河道治理的关系。治黄的基本目标和治理中的相互关系，与自然科学、技术科学与社会经济科学密切相关。过去黄委和很多部门已经做过大量工作，取得了重要成果,但存在的问题还很多，还不能适应治黄工作和全流域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仍需要在今后更科学地和具有计划地安排研究，为治黄事业奠定更科学更现实更有效的基础。
在近期我认为有几个问题值得深入研究：
1.保持黄河下游河道行洪输沙能力，提高河道行洪的安全可靠性，延长河道使用寿命，仍是黄河防洪的重要任务。
新中国建立以来，充分利用1855年铜瓦厢决口改道后出现的有利因素，如东坝头以上改道溯源冲刷和东坝头以下河床相对较低，大力进行防洪工程建设，逐步形成了比较完整的防洪工程体系，河道行洪安全强度有了明显提高，取得40多年黄河下游安全渡汛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由于河床淤积加快,“悬河”的危险程度加剧；滩区内人口增多，生产与治理脱节，生产堤的存废举棋不定；上中游水沙变化情况不清；堤防加固和控导工程缺乏全面安排。因而河道岀现了许多不利于安全行洪和泥沙处理的复杂情况，如加速了二级悬河的形成，出现“斜河”、“横河”、“滚河”的危险性增加，艾山以下窄河段河床淤积抬高加快等，这些情况对于保持河道行洪安全、延长河道寿命都是非常不利的。从整个黄河下游防洪工程体系看，堤防的安全和河道对泥沙的调节输送能力，是最根本最有效的防洪设施。如果河道恶化,堤防安全没有保障,分洪区、水库枢纽都难发挥作用，在遭遇超标准洪水时挖掘河道行洪潜力，抗洪抢险,缩小灾害损失，也就失去基础。针对出现的新问题，把黄河下游作为一个整体，从长期有效的保持河道行洪安全和尽量延长河道使用寿命这个总目标岀发，应开展全面观测和试验研究，及时提出有效的对策。对于黄河下游河道的前途和命运，社会上有不同看法，黄河要不要改道？何时改道?这个问题影响国家对河道治理的决心，还需要做更深入的研究，对此问题加以澄清。我认为从历史的角度看，黄河改道从来都是在战乱不止的时期或国家政治经济十分混乱的情况下发生的,只要国家有一定能力，都尽量维持原有河道，即使发生决口改道，也尽力挽河归故。其所以如此，是因为黄河改道所造成的社会经济影响是每一个时代的国家都难以承受的，只有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任其形成黄河的大改道。以当前的河道情况、科学技术水平和国家的经济实力，尽量延长现有河道的使用寿命，是完全有条件的。当然这种感性地看问题是极为肤浅的，需要做深入研究工作来回答这个问题。
2.以小浪底水利枢纽为中心,积极研究干流水库枢纽和重要支流的控制性水库运用对下游河道安全行洪和河道淤积的影响，寻求最有效而且切实可行的联合调度运用的方式。
现在三门峡水库对下游河道防洪的作用和影响方面的研究较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刘家峡和龙羊峡水库对下游的影响逐步显露，小浪底水利枢纽已正式开工兴建，大约在5年以后即可能对下游产生影响，今后还可能陆续兴建黑山峡、碛口、龙门等大型水库枢纽工程，对径流和泥沙的调节作用都很大。因此，现在应积极着手研究这些水库枢纽工程对下游河道的影响，寻找对下游河道安全行洪和减少淤积，特别是不使艾山以下河道继续恶化的调度运行方式。当然，上中游已建水库枢纽各有各的重点任务，不能完全服从下游河道的需要，但小浪底枢纽工程以防洪减淤为主的任务是十分明确的，也是客观需要的，因此需要根据研究的成果来修正改进小浪底枢纽发挥的作用和合理调度运用方式。对今后拟建的关键性水库枢纽工程，也需要尽早明确它们的作用、运用方式，特别是与小浪底工程联合运用对全局和长远利益发挥最优作用的调度运用方式，以便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兴建。小浪底水利枢纽是黄河进入下游黄淮海平原最后一级控制性能良好的工程，对于下游防洪安全和减淤的关系极大，必须认真研究它的运用条件和方式，它的防洪减淤的作用不能与其他作用本末倒置，应当与整个中下游梯级枢纽有机地联系起来研究。
3.对于黄河水资源的开发利用从全局和长远的社会经济发展形势进行分析研究。
黄河现有水资源十分有限，与当前工农业生产需要和开发黄河流域的土地资源很不适应，同时与流域的防洪和泥沙处理又有一定的矛盾。从流域水资源特点和地区经济发展形势看，兰州以上充分开发水电，兼顾供水,矛盾可能不大，虽然对下游河道输沙是难以做到的；兰州以下，满足水土资源和能源等城市工业发展要求，应以供水为主，同时必须解决用水与输沙的矛盾。以供水的地区发展形势考虑：上中游干旱少雨，现在农田生产能力很低，潜在的可开垦利用的土地资源很多，又是全国煤炭、石油、天然气的重要基地，各种资源的开发利用和生产能力的提高都是国家发展所必须的，都需要解决供水问题，除黄河外，又没有其他水源，因此从远景看，黄河的水资源应当尽量用在中上游。但中上游地区，一般都是水低地高，地形复杂，开发利用条件困难，需要大量投入,短期内是不可能大量开发利用的。近期下游供水的数量和效益都很大，同时河道输沙水量已显不足，在没有进一步弄清情况前是难以大量减少的。供水问题中：上中游与下游的矛盾，用水与输沙的矛盾，既尖锐又复杂，需要从多方面进行综合研究，提出解决办法。这种研究应当是多因素的动态研究，要把解决问题的方案作为一个长期的过程和上中下游相互关联、有机结合的措施来解决。譬如，在研究增加上游供水的方案时，不仅要研究上游开发利用条件，而且还需要研究对下游的影响和应釆取的措施,每种方案都应当分阶段地实施，并进行分阶段的调整。一劳永逸，一气呵成的庞大计划，一般都是难以实现的。在当前我认为有三个问题亟待得到回答：(1)从全流域用水发展形势考虑，从黄河下游向华北送水的前景如何？不同阶段的引水规模和黄河来水减少情况下有何应变措施？(2)黄河下游引黄灌溉对河道输沙的影响究竟有多大？下游引黄灌溉的前途和出路如何？(3)下游河道输沙用水量有无减少的可能？这几个问题是很多人所关心的，对今后下游河道治理和水资源开发利用方向、战略步骤也需要及早弄清。
4.要把水土保持作为国土整治和改变环境的重大建设顼目来进行研究。
黄河上中游水土保持工作，对改善当地人民生活生产环境，为能源基地的建设开发和减少入黄泥沙都是至关重要的。这几年来水土保持工作取得很显著的进展，但水土保持工作仍没有摆在一个应有的地位，国家的投入也远远不够，还没有从根本上扭转破坏与治理并存或破坏大于治理的局面。特别是能源基地建设已在整个黄土高原和风沙地带铺开,这些地区生态系统非常脆弱，生活和生产条件都很差，如果不在能源基地建设的同时积极进行水土保持、防风防沙,将来能源基地的存在和发展都会成问题，或者到问题严重时再釆取补救措施，则将造成严重浪费。粗沙区的治理是减少下游河道淤积，延长河道使用寿命的关键措施。20世纪60年代这个问题的结论已经明确，但时至今日，我们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规划方案和实施计划。长城一线造林种草防沙固沙措施虽然成绩很大，但仍十分脆弱，沙漠南侵的形势依然严峻。在全面推行水土保持的同时，对上述问题应当进行专门研究，提出切实可行的实施计划。
5.三门峡库区和分洪区的治理仍需要继续研究。
三门峡库区的治理关键是渭河下游。渭河下游在三门峡水库修建前，长期处于冲淤大体平衡，并存在累积性微淤，这种平衡处于临界状态。三门峡水库建成后，潼关河床淤高,打破了这种临界状态，加上这些年来渭河下游两岸工农业发展，占用河滩，筑堤行洪，改变了原来河道演变的规律，现在渭河下游已经形成一条地上河，今后仍将向“悬河”方向发展。如果遭遇特大洪水，潼关以上滞蓄洪水，渭河下游将大量增加累积性淤积，河道情况恶化更快。渭河下游地处我国中部和西部联接的咽喉部位，政治经济地位都很重要，同时在大洪水时又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滞洪区。因此，对渭河下游河道演变的趋势和改善三门峡水库的调度运用方式的研究也是需要持续不断研究的重要课题。如果不能有效延缓渭河下游河道恶化趋势，三门峡水库的作用将会受到严重影响。
黄河下游分洪区，在现状下，不能不考虑使用，又都认为到时候难以使用。这种状态，长期下去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在特大洪水时，左右为难，下不了决心，而贻误时机,造成意外损失。现在需要对下游分洪区进行全面分析，研究在充分利用河道行洪潜力的情况下,各分洪区究竟在什么情况下必须开启使用，对分蓄洪区按使用机会多少,采取必要措施，真正做到使用机会多的分洪区同时能及时灵活适用，使用机会稀少的需要冒一点风险就冒一点风险，做到心中有数。从这几年的水沙条件和河道淤积的情况看，下游窄河段行洪安全的风险越来越大，下游高水行洪的机会又多，因此在近期把东平湖分洪区和南展、北展的遗留问题，尽快研究提出解决办法，是否更为迫切？
这些问题有一个共同基础，就是弄清黄河水沙变化的趋势。这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以上几个方面问题是大家都熟知的，我对它的了解又不太确切，冒昧提出，供讨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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